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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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樹人沒有立即離開。

出於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, 在等蘭諾過來期間,樹人下了懸浮車。

細雨濛濛,一顆顆的水汽凝結在霓虹燈管上, 為彩色的燈光折射出模糊的光影。

樹人慢吞吞走到記憶電影院大門口, 此時沒有人進出, 只有AI智能歡快的說著歡迎光臨的話。

樹人猶豫了會,他又往裏走一步, 朝黑暗的電影院裏踮腳張望。

取回貯存的記憶體, 並不是多覆雜的事, 按理說小貓貓怎麽都該出來了才對。

AI智能重覆說著:“歡迎光臨記憶電影院,在這裏你……這裏……在這……”

臺詞開始結巴吞吐,滋滋電流聲讓AI智能機械音失真。

樹人轉頭看去,只看到AI智能閃爍紅光的機械眼,以及突如其來的炸裂。

轟隆!

那刻,一切都成了慢動作。

樹人清楚看到,AI智能機是如何爆炸開來,大小不一的碎片像玻璃碴, 往四面八方散落。

記憶電影院門庭招牌被沖擊上半空,雨絲還未落下就已蒸發。

巨大的沖擊力, 將樹人往後推飛出去。

啪嚓。

樹人落地,整只都懵了。

他沒有受傷,可耳膜被震的嗡嗡發響。

小貓貓……

樹人哆嗦著手, 再次撥通了蘭諾的光腦號。

光腦投射出光屏,樹人將攝像頭對準火光四起的記憶電影院。

抖動的光屏裏, 他像幹涸的魚, 拼命張著嘴巴, 用自己無法聽到的聲音淒厲喊著。

“小叔叔, 你快來。”

貓貓,出事了!

貓貓,出事了。

時辛的情況很不好。

身體無法以任何一種形態固定下來,一雙手上一刻還是人類的手指,下一刻就變成一對毛茸茸的貓爪。

她非常痛苦,畢竟每一次的形體變換,都是生生將她全身骨頭碾碎,再進行重組。

骨頭在基因的作用下,會生長會變形,這些全都在眨眼之間完成,以至於痛苦也是加倍的。

白大褂下擺晃動,慢悠悠的站到時辛面前。

那人微微彎下腰,從衣兜裏摸出覆古的白紙和木頭鉛筆。

“真可憐哪,”他口吻惋惜,卻在飛快記錄著時辛身上的變化,“第二次基因排次反應,在您身上是最強烈的,興許是您太強大了,於是基因也格外的強。”

時辛將牙齦咬出血腥味,鐵銹般的腥味,適才讓她在痛苦之中保持一分理智。

她努力擡起頭,用最驕傲的姿態吐出兩個字:“宋!楚!”

這兩字她仿佛是要嚼碎了再吐出來,藍色的貓兒眼布滿猩紅血絲,像被桎梏住的惡獸,一旦掙脫必將撕碎眼前的人。

宋楚推了推眼鏡:“閣下,我隨時在。”

他記錄完最後一筆,又伏的更低了些:“在研究院,我看到暴君提拎您進來,就覺得憤怒。”

“您如此強大,即便是變成了貓,可貓科的掠食者本能深入骨髓。”

“所以,您怎麽能對著暴君搖尾乞憐呢?”

宋楚聲音壓低,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慍怒:“閣下您知道,那刻我有多失望嗎?”

時辛身上的排斥反應沒有停止,不過開始逐漸偏向奶貓的軀體靠攏。

這代表著,貓科的基因占據優勢。

宋楚冰冷的手指,卡在奶貓幼細的咽喉處,只需要輕輕一扭,就能扭斷喉骨。

鏡片上折射出冷光,宋楚又道:“時辛閣下,您一直都是我最崇拜的偶像呢,可這樣的您,卻在暴君的手下翻滾肚皮,頂著貓咪的姿態媚好他,您怎麽能這麽的……”

“下貝戔墮落呢?”

“如果您喜歡,我也可以這樣對您,畢竟我可是您最虔誠的信徒。”

宋楚臉上表情很奇怪,有點莫名的邪異狂熱,又有著怨懟和痛恨。

時辛不關心,小奶貓趴在地上,抽搐著發出輕微的咪咪聲,虛弱的要命。

她盯著宋楚的眼睛,用僅有的力氣發出覺醒者的溝通。

時辛:“你……你低下頭來,我跟你說……”

腦子裏乍然響起時辛的聲音,宋楚楞了下,不自覺當真朝奶貓更低下了頭。

然,就在這瞬間。

小貓貓藍色貓兒眼裏,黑瞳陡然豎成一條線,鋒利的爪鉤快若閃電,像匹練的尖刺,惡狠狠的撓在宋楚咽喉。

皮開肉綻!

宋楚慘叫一聲:“啊!”

他本能地捂著咽喉,整個人往後退。

猩紅的鮮血,順著指縫滴落下來,割裂的灼痛另宋楚吞咽呼吸都困難。

時辛一擊必中,盡管這一擊用盡了所有的力氣。

皮毛雪白的小奶貓,躺在那裏一動不動,只那雙屬於頂級掠視者的豎瞳,還死死盯著宋楚。

黑沈幽深,野性又充滿攻擊。

如此境地,時辛也是驕傲的貓科狩獵者。

錯把狩獵者當獵物,自然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。

宋楚又驚又懼,他捂著脖子沖到一張液態金屬桌面前,從銀色箱子裏摸出治療儀。

小奶貓眼底閃過嘲諷,熟悉的痛楚又從四肢蔓延上來。

“嘀”治療儀失效,無論怎麽治療,那道深可見骨的撕裂抓傷就是無法愈合。

鮮血依舊洶湧噴發,外翻的皮肉也被染成了猩紅色。

宋楚面目猙獰的轉身看著時辛,他的嗓音嘶啞破風:“您是聯邦強者,您怎麽能將利爪對準聯邦同胞呢?”

似乎某種信念崩塌了,宋楚拒絕相信時辛居然是這種人。

他拽掉眼鏡,眉宇間扭曲的狂熱觸目驚心。

“這是您逼我的,都是您逼我的,”宋楚近乎喃喃自語,他從箱子裏摸出冷凍氮液保存的一管針劑,“一切都是為了自由聯邦。”

粉紅色的針劑,翻著氮液白霧,像是稀釋過的鮮血。

時辛眼瞳再次收縮,可是小奶貓體型無法避讓。

冰冷的針尖落下來,宋楚一字一句的說:“我不想這麽對您,可您實在太讓我生氣失望了。”

他摸著忽的想起什麽,從衣兜裏摸出枚跨星域通訊器。

通訊器打開,綠燈閃爍後,遙遠的星域另一邊就有人接通了。

宋楚將通訊器對準地上的小奶貓,對著那頭說:“你不是一直想知道,在第二次基因排斥反應後,如果一次註入過量的基因禁藥,會是什麽結果嗎?”

通訊器那邊靜謐無聲,只不斷閃爍的綠光,顯示了那邊的人一直在看著聽著。

時辛心沈了下去,她認出來了。

這枚星域通訊器,跨越的星域是到自由聯邦的。

也就是說,另一個幕後黑手,是在她的母國——自由聯邦!

銳利的針尖,紮破奶貓後頸皮肉,冰冷的基因禁藥,被推進小貓貓體內。

像冰塊遇上沸水,又像烈酒烹油。

更為劇烈的痛感,讓時辛感覺靈魂都在被撕裂。

本來偏向穩定的二次排斥反應,此時更為劇烈的變化起來。

基因禁藥刺激體內基因,於是貓科基因和人類基因,像打了雞血一般,更為水火不融的征戰起來。

人類的身體和奶貓的身體,遠比剛才更頻繁的轉換交替。

宋楚眼神發亮,他對通訊器另一邊說:“看到了嗎?沒有人能撐到這一步,只有時辛這樣的強者才能做到。”

咽喉的傷口又開始大股大股流血,宋楚暫且沒有辦法治愈,只能撕下一截袖子,緊緊纏在脖子上,這導致他說話和呼吸都開始艱難。

“記錄數據,這是寶貴的臨床數據……”宋楚此時才像個研究員,摸出紙筆,埋頭唰唰記錄起來。

通訊器攝像頭對準地上的時辛,那邊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傳來。

恍惚中,時辛意識飄蕩著,仿佛陷入了久遠的記憶中。

“時辛,你又沒拿到首席,這次你還是輸給了帝國那邊的人……”

“時辛,你一個動物貓科,本來就比不上植物系覺醒者,反正你沒一次能贏,認命吧。”

“時辛,這一次你要再不能打敗帝國的人,你就離家吧,不要說你是我時家的血脈。”

為什麽不能說?

“因為,你是一個失敗者,一個從沒贏過的恥辱……”

“聯邦不能輸給帝國!”

“聯邦時辛也不能輸給帝國暴君!”

……

巴掌大的小奶貓,雪白的皮毛暗淡了,沾染上臟兮兮的灰塵,像是瀕臨死亡。

驀地,小奶貓前肢劇烈的抽搐兩下。

下個瞬間,那對毛茸茸的前肢,悄無聲息的變化拉長,最後定格成一雙人類的手。

那手纖細流暢,奶白的臂膀皮膚下,是爆發力極強的肌肉。

蔥白如玉的十根手指,看著柔弱無骨,然略帶薄繭的虎口和指腹,擁有著扼斷咽喉的絕對掌控力。

接著是極腦袋、軀體和後肢,都在眨眼之間,一一由小團的奶貓體型,轉變為了人類的身體。

這變化安靜而隱秘,像是隱匿在暗影中生長的真菌,一切都發生的不為人知,當發現之時,已經為時已晚。

宋楚還在寫寫畫畫:“第二次排斥,貓科基因占據上風,會丟失作為人類的記憶,蛻化成一只真正的動物貓,再次加大基因禁藥,人類基因會有什麽變化……”

在他念叨間,渾然不知地上的人陡然睜開了眼睛。

一如貓兒眼般,人類身體的時辛,也有著一雙極為漂亮的藍色眼睛。

且,她的眼睛野性難馴,驕傲又熱烈。

她雙手撐地上,動作很緩慢地站起來。

過長的黑發,逶迤傾瀉,籠罩住光潔的背部線條。

她的四肢比例修長說,纖瘦卻不弱氣,而是像貓科那般,有著出色的爆發力。

時辛站起來,這期間她的一切動作都是悄無聲息的,沒有驚動宋楚半分。

唯有那通訊器,忠實的將這幕傳輸了出去。

宋楚似乎遇上了難題,他數據推論不下去,目前可供參考的臨床案例還是太少。

他遺憾擡頭,然才一眼,他眼瞳驟然緊縮,渾身汗毛倒立毛骨悚然。

時辛就在他面前!

那張臉,近的他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,以及看清長卷的眼睫毛。

逃!

快逃!

宋楚頭皮炸裂,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快逃。

可是,他的雙腳像是生了根,僵硬著完全挪動不了。

這是頂級掠食者,對於獵物的氣機鎖定!

宋楚,時辛的獵物。

時辛伸手,拿起桌上的通訊器。

通訊器綠燈閃亮,代表著聯邦那邊的人一直都在。

她將通訊器對準了宋楚的臉:“要問個好嗎?”

微微幹O澀的嗓音,不如尋常女聲那麽柔軟,反而帶著低一度的沙磁,非常有韻味的小煙嗓。

宋楚卻無暇欣賞,大顆大顆的冷汗順著面頰滾落,他的手在顫抖。

時辛靠近宋楚,胳膊穿過他的身體,從他背後的銀色箱子裏摸出剩餘的基因禁藥。

粉色的藥劑,顏色夢幻迷離。

可宋楚眼裏,卻是比鮮血還駭人。

時辛比劃著:“你剛才給我用的這個?參考數據太少,你不就是現成的?”

她輕聲說著,握著針管舉起來就要往下紮。

“等等,”關鍵之時,宋楚爆發出極強的求生欲,“閣下不想要您的記憶體了嗎?”

他邊說邊警惕地盯著時辛,然後猛地雙手一推,拔腿就跑。

時辛被推的往後一步,她並沒有立刻追上去,而是掂了掂手裏的基因禁藥。

她臉上表情玩味戲虐,是那種掠食者對獵物的戲耍。

下一刻,基因禁藥脫手而出,精準的紮進宋楚後背裏。

針頭不僅悉數沒進宋楚皮肉,還帶起巨大的慣性,將宋楚帶的一個前沖,啪嘰摔倒在地。

時辛把玩著通訊器,慢步上前:“隔著通訊器看有什麽意思?不如參與進來是不是?”

她說著走到宋楚面前,抓著針管就按將禁藥推進去。

冰冷的藥物進入皮下,冒起一個小鼓包,宋楚臉上湧起無以倫比的驚恐。

宋楚: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

隨後,時辛幹脆利落的剝了對方的白大褂,長發一斂,那大褂就穿她身上了。

接著,她將通訊器對準宋楚,讓聯邦的那人可以看的清清楚楚。

緊要立時生效,宋楚臉上青筋鼓起,手背血管鼓脹起來,他慘叫著四肢抽搐,仿佛是無法承受。

他清晰感受到體內兩種基因的分崩離析,它們在互相排斥擠壓,都想要驅趕另一方,成為這具身體的主人。

宛如貓戲老鼠,時辛舉著通訊器站在宋楚面前。

宋楚雙手在地上爬著蠕動,即便是用這麽痛苦的方式,他也想要遠離時辛。

他的形體開始發生變換,先是雙手變成了羊蹄,幾番交替之後,一只人的手一只羊蹄,畸形的出現在宋楚身上。

時辛眸光一凜,冷酷的氣質浮現。

她居高臨下睥睨著宋楚,在看到他額頭生出一對白色的羊角時,時辛冷笑了聲。

“原來是你,”四個字,從時辛嘴裏吐露出來,已布上濃烈的殺意,“我的新人助手。”

宋楚回頭,驚懼地望著時辛,他的腦袋開始發生變化,五官挪移逐漸像一頭綿羊靠攏。

趁著還能說話,宋楚大喊道:“閣下殺了我,就沒人知道您的記憶體藏在哪了,只有我一個人知道。”

擔心時辛不管不顧,宋楚又說:“您若是找不回缺失的記憶,不記得自己身為人類的過去,您將永遠成為一只貓。”

時辛心頭的殺意更甚,不過她忽的說:“我給你機會,三秒後你開始跑,去拿來我的記憶體,不被我捉到就放你一馬。”

她如此說著,白皙小巧如粒粒珍珠的小腳尖,碾壓住宋楚的羊腳。

宋楚絲毫沒有綺麗的心思,有的只有恐懼。

腳趾秀氣可愛,帶著點奶貓肉墊的粉,淡青色的血管蜿蜒過奶白的腳背,漂亮伶仃的腳踝骨,讓人只想捧足親吻。

可就是這樣一只小腳,稍一用力,骨頭哢哢碎裂的輕響傳來。

時辛率先廢了宋楚的一條腿。

宋楚痛徹心扉,然而這和性命相比,一條腿也算不得什麽。

他拖著無力的一條腿,臉色蒼白的邊瞄著時辛,邊飛快往黑暗的地方跑。

時辛站在原地沒動,她擺動著通訊器,姿態閑適輕松,像是在和老友隨意聊天。

但從她嘴裏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很悚然:“廢了一條腿的老鼠,能跑得了多遠呢?他是不是不知道,貓科最喜歡這麽玩死獵物了?”

下一刻,時辛原地消失。

頓時,黑暗中響起宋楚淒厲的慘叫聲。

“啊啊,”宋楚慘叫聲漸弱,“時辛!時辛!我活不了你也是要死的!”

基因禁藥,被星際列為禁藥之首,不用則已,一旦用了後果難料。

況且,時辛已經經過了二次排斥反應。

“你不是問我為什麽會對帝國暴君搖尾?”時辛的聲音,慢悠悠的傳來,她穿行在暗影綽綽的電影院地下室,挨個房間搜尋,“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。”

有韻味的小煙嗓,在整個地下室蔓延。

“因為,”時辛的聲音頓了頓,帶著吊人胃口的鉤子,忍不住凝神傾聽她的話,“他是我的對手,而你是我的獵物。”

聞言,宋楚忍不住出聲道:“我也可以,我也能做到,我可以為了閣下做到!”

“嗤,”冷嗤聲像一粒冰渣子,時辛腳步一轉,朝著聲源處走去,“你還不配。”

話畢——

“轟隆”一聲巨響。

刺眼的光亮打破暗影,也讓宋楚無路可逃。

他四分之三的身體部位,已經變成了一只羊,醜陋又骯臟。

宋楚倉惶回頭,但見破開的墻壁處,逆著光影走進來的時辛,輕飄飄的抖了抖拳頭。

她身姿纖長,白大褂穿在她身上,松垮間別有一番慵懶,如同花瓣尖染粉的白玫瑰,又純又谷欠。

她走路的姿勢,也像只優雅的貓咪,正宗的貓步,細細的蜂腰扭的特別好看。

宋楚心頭膽寒,同時又隱約帶著壓抑的瘋狂。

“閣下,”他站起身,羊蹄放在房間裏唯一的紅色按鈕上,“閣下對我,還真是無情得很。”

話音甫落,他用力捶下按鈕。

“哢哢哢”腳下的金屬地面下陷,像能上下起伏的升降機。

明滅暗影交錯,宋楚臉上偶爾閃過一點芒光,照亮他眼底濃烈的偏執。

時辛站著沒動,記憶電影院不算大,可她剛才在整片地下室都找了,根本就沒有記憶體。

她缺失的那段記憶,被宋楚藏起來了。

“哈哈哈哈,”宋楚倏地大笑起來,下落停止,刺眼的光亮突的照耀,“歡迎時辛閣下,來到記憶王國。”

透徹的光亮下,時辛看到四面墻壁,密密麻麻都擺放著拳頭大小的記憶體。

像是待孵化的卵泡,半透明的記憶體,呈雞蛋黃的顏色,緊靠著墻壁懸浮著,每個都長的一模一樣。

宋楚一改之前的恐慌,他站在一擡銀色的儀器前:“閣下覺得怎麽樣?這是我特意為你打造的記憶王國,你的記憶體在這眾多裏的一個,閣下要怎麽辦才能找到?”

時辛隨後拿了一個,沒有記憶艙解鎖,捏爆了只能看到點滴記憶畫面。

這一個,不是她的。

從獵物到掌控者,宋楚亢奮起來,那是一種能支配強者的充血興奮。

他在儀器上操作了下:“為了讓您方便找尋,這裏的每枚記憶體,我可是現在就能一起解鎖哦。”

為了誘捕時辛,宋楚率先在這裏建造了間記憶艙功能的房間,還把記憶電影院裏所有貯存的記憶體都擺進來。

“閣下,”宋楚毫不掩飾對時辛的狂熱和瘋癲,“我已經早就為您瘋狂了呢。”

如此強大,如此完美,簡直就是最傑出的實驗人亻本。

他啟動記憶艙,每一枚記憶體上都閃爍出藍色小電弧,只要碰觸就會解鎖記憶。

同時,一次性解鎖大量的記憶體,無數不同的回憶塞進大腦裏,如此大的信息流,能頃刻就把大腦給炸成白癡。

宋楚舔了舔嘴角,眼神癲狂的盯著時辛:“閣下,您要如何找呢?”

想找到自己那枚記憶體,就需要每個記憶體都查看。

可這滿房間的記憶體,牽一發動全身,只要她動了其中一個,所有的記憶體都會同時解鎖釋放。

這是一道無解的難題。

宋楚目光灼灼的註視著時辛:“順便提醒您,距您註射基因禁藥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,再有兩分鐘,您就會開始遺忘。”

而想要留住記憶,也唯有使用記憶體貯存。

宋楚低聲笑起來,他的背脊弓起,像是要四肢著地趴下去。

“您在遺忘記憶後,”他的聲音開始不真切,“會再次變成一只貓,這一次聯邦時辛將永遠消失……”

有的只是純種動物小奶貓。

喉頭湧上腥甜,時辛已經感覺到宋楚說的變化。

她仰頭看著一屋子的記憶體說了句:“真麻煩。”

時間不夠用,她不想真的永遠變成一只貓,連自己是誰都忘記。

她還沒有跟帝國暴君,真正分出勝負。

她還沒有回去時家,告訴當年那些人,她叫時辛不叫失敗者。

……

時辛緩緩張開雙臂,她閉上眼睛,黑色的長發飛揚卷起,奶白面容上是一派冷肅。

最近的記憶體,一顆顆的飛過來,縈繞著時辛旋轉。

接著,還有更多的記憶體,像撲火的流螢,悉數被時辛吸引飛舞。

時辛巋然不動,細小的藍色電弧交織著記憶體的熒光,讓她周身宛如聖光披灑,有一種爆裂眼眶的美感。

宋楚震驚:“您瘋了嗎?您居然真的要同時解鎖全部的記憶體。”

時辛沒有回答,宋楚這種人如何懂她的驕傲?

她是貓科掠食者,她寧可所有的記憶塞爆腦袋,也絕對不允許因為遺忘而失去自我。

宋楚楞楞看著,他引以為傲的智商,在變成綿羊軀體後,似乎也逐漸退化遲鈍。

就在這時——

一縷瑰麗極光飛速而來,速度超越了光陰,讓周圍的時間流速相對變慢。

那極光像串聯的主線,掠過每一枚記憶體,就將之帶離時辛的身邊。

極光越拉越長,以時辛為中心,串著顆顆記憶體蜿蜒著盤旋而上,宛如咆哮的長龍。

這變故,就發生在呼吸之間,快的不可思議。

時辛睜眼,赫然對上極光。

她好似透過瀲灩的極光帶,對上了一雙漆黑的鳳眸。

那眸子幽深無波,右眼白上一點小黑痣,若隱若現間透著冷淡涼薄。

時辛心尖一顫,是……蘭諾!

這個念頭才起,極光已經串走了她身邊的所有記憶體,並嘩啦席卷到宋楚身上。

藍色電弧炸裂。

劈裏啪啦!

稀裏嘩啦!

龐大的記憶信息流,化為一幕幕飛速閃耀的幻燈片,悉數籠罩在宋楚身上,從四面八方往他腦子裏鉆。

“啊!”宋楚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,整個人就趴在地上像具屍體。

極光閃耀在時辛身前,結果一堵厚實的光強,將所有的記憶片段全阻擋在外。

一道修長高大的身影凝聚在光強的另一面,那人身姿挺拔,紅絲絨的披風打著卷揚起來,露出軍褲服帖的大長腿。

制式軍裝冷硬的線條,勾勒出那人清晰的輪廓。

華美的鉑金色長發,沒來得及結成馬尾,就那麽披散在身後,發梢隨披風揚起又落下,帶出點點銀光。

時辛就嗅到一股好聞的植物清新味,清清淺淺,比任何香水味都來的舒服。

時辛曾在那件紅絲絨披風上嗅到過,那是屬於蘭諾·路西法的氣息。

帝國陛下背對著時辛,他沒有轉過身來。

大量的記憶畫面信息流充斥在他身邊,饒是用覺醒力鎖住了腦海,仍舊有不少記憶順著溜進去。

蘭諾微微皺眉,指尖虛擡一劃,磅礴的極光以他為中心,猛地炸裂開來。

轟隆隆。

於是,所有的記憶信息流被轟成碎片,漫天都是破碎的搖曳星光。

在這星光中,宋楚竟掙的半口喘息。

他撐著儀器站起來,羊蹄猛烈錘擊操作臺。

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只綿羊,這番錘擊後,他倒在地上徹底昏迷。

“哢”金屬天花板和四面墻壁同時變形,整座房間竟是又在下沈。

嗡嗡嗡。

驟然的失重感襲來,時辛雙腳一定,穩住身體。

四周光影明滅不定,時間的概念被模糊,空間的界限被抹除,時辛無法計算他們到底下沈了多少米。

不過,她隱隱有種熟悉感,好似這情況她遭遇過一次。

“地下是座非法研究所。”完全沒經過大腦,時辛脫口而出。

她眼皮一跳,莫非自己缺失的記憶,就是和這座非法研究所有關?

她細心感受,突然的明悟,自己的記憶體肯定就在附近。

找到它!

她才這麽想著,就聽對面傳來很輕的應聲。

時辛擡頭,借著斑駁的光影,她看到一雙深邃黑亮的鳳眸。

那鳳眸主人朝她伸出手,幹燥的掌心裏,是一枚熒光溫潤的記憶體。

也是唯一一枚待解鎖的記憶體。

更是,時辛的記憶體。

時辛心跳漏一拍,她視線緊鎖著對面的男人。

蘭諾眸光微動,在轟隆的下墜中,他聲音不真切的傳來。

他在說:“你好時辛,我是蘭諾·路西法。”

不是星際帝國皇帝,站你面前的,僅僅是蘭諾·路西法。

聽懂這話裏的意思,時辛心跳莫名就快了起來。

而且,她感覺到燥。

口渴的冷燥。

她想舔一口爪子壓壓,擡手到嘴邊,才發現現在不是毛爪爪了。

然後,她就看到暴君,幹玫瑰色的薄唇一勾。

他,笑了!

時辛:“……”

冷燥變暴躁,她想撓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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